死火。

【超蝙】It was. 02

超人是第二天的傍晚落在地球上的，当天是周六，即使是《星球日报》的实事板块也可以拥有半天假期，克拉克作为责任编辑，尽力求得了当天远程办公的机会。他借用瞭望塔监控室的终端核查第二天的报纸内容，完成后再传回自己远在地球的14寸戴尔笔记本电脑，一切就收工了。他在那张价值不菲的多功能控制椅上伸了个懒腰，决定回到公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。

克拉克确实这么做了，但却是回到公寓的第二件事。他的地球手机刚回到通信网络覆盖的区域就接到了主编的来电，要他在半个钟头内将校对完毕的所有稿件发到他的邮箱，否则下周开始克拉克就会失去他周末居家办公的小小特权。因此他落入他的家里，换衣服只花了一瞬间，那个从星球之外发来的工作文件安静地躺在他的电脑里，动动手指，他那有轻微焦虑症的主编就可以收到。

随后他躺上床，如同这栋公寓楼里的每一个普通人一样，侧躺，面对一旁的窗户。克拉克今夜没有拉窗帘，不远处的广告牌辐射而来的光在很多个夜晚代替了月光，将窗框的阴影投在天花板上。他被那光所抚慰，阖眼陷入浅眠，在他的打算里，今晚应当成为一个安睡的夜晚。

除非他耳朵上的那个微型通讯器被接通。

不幸的是，这件事确实发生了，在午夜刚过，犹如某种魔法消失一般，那个通讯器传来了另一端的声音。

克拉克，或者超人，猛然睁开双眼，广告牌仍未熄灭，通讯器里传来风的呼啸和打斗的闷响，超人意识到自己屏息了，他等待另一头来自地狱般的呼唤。然而并没有，那一头充斥脏话、哀嚎、闷棍的击打、以及枪响，却迟迟没有任何人寻求帮助——这本该是通讯器在这个时候接通的原因。

这是他和蝙蝠侠的独立通讯，用于最紧急事态的预警，确保一切为时未晚。

当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，那头传来沉重的粗喘，盖过了一切其他杂音，真切，实时，毫无保留地送进拥有超级听力的耳朵。蝙蝠侠处在某种械斗之中，任何分心都将使他可能遭到不必要的伤害。于是超人闭上嘴，让自己的超级视力透过两个城市无数的琼楼，抓住那个在黑暗中隐匿的人类。他观察了片刻，甚至扫描了蝙蝠侠的身体——只有一些皮外伤，除此之外，这看上去只是哥谭每晚都会发生的一场治安管理，远没有到需要超人出马的地步，实际上，蝙蝠侠此刻已经完成了这一任务，开始联系戈登警长了。超人收回视线，疑惑重重，属于蝙蝠侠的那个通讯器已经被摘下换上联系戈登的那一个，因此超人此时无法询问缘由。

他翻了个身，仰面躺着，凝视天花板上窗棂的曳影，等待着。约略两分钟之后，他听到蝙蝠侠重新戴上了通讯器，蝙蝠侠会在现场的某个角隅停留，确保警察来之前不会意外徒生。超人忽然意识到，蝙蝠侠恐怕并没有发现通讯器被打开了，那一通乱斗中有人在想要重击蝙蝠侠时意外触及了那个耳麦，蝙蝠侠没有超级听力，他不知道这一个无伤大雅的插曲是怎么发生的——即使这令超人成了一个窃听者。意识到这一点的克拉克将询问咽了下去，他不知道什么引导着他作出这样的决定，他只是听着，像前一天巴里碰开了通讯器那样。

他听到蝙蝠侠的呼吸由紊乱转为平稳，造价高昂的电子设备诚实地转述音波和能量，克拉克闭上眼，那呼吸仿佛真切地发生在他耳边，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这喘息所属之人的样貌和动作，于此刻不同，在克拉克的脑海里，声音的主人没有戴着面罩，甚至没有……

克拉克在今夜第二次猛然睁眼。这和超级听力不一样，超级听力要摆脱诸多其他声音的干扰，才能从万里挑一，找到正确的答案。此刻他的耳畔万物寂寥，只剩如是，这声音令他耳朵发痒，浑身发热，他以为，东海最为蛊惑的塞壬也不过如此。他被着电流带来的妖歌所控制，石化的手臂无法取下那个小小的控制按钮。他近乎如饥似渴地听着，在这与对方共享的阴影里，在这不足二十平米的卧室内，完成那声音的私有。

蝙蝠侠的呼吸平复得很快，这忍者大师的杰出弟子，不到片刻便让自己和哥谭的黑夜共振，有那么几个瞬间，超人以为他发现了通讯器的秘密，然后不声不响地关上了。但他还能听见夜风和警笛，衣料摩挲的声响，于是他安下心来。警笛越来越近，蝙蝠侠行动了，抓钩发射，蝙蝠侠越上了烈风瑟瑟的地方，大约是楼顶。

“你的呼吸太重了，克拉克。”

带着吐息，那地狱般的呼唤终于姗姗来迟，炸在超人耳边。

“通讯器开了多久？”

“大概十分钟。”

蝙蝠侠在超人看不到的地方略微颔首，似乎在思索什么，同时打开蝙蝠飞机跳了进去。

“下次我会补偿你的好梦。”

“没事，蝙蝠，”超人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，缓解自己被发现的尴尬，“我没做梦。”

“周三你会拿到改良过的耳机。”

蝙蝠侠切断了通讯，将这可怜的受蛊之人丢在一天将始。

克拉克叹了口气，今夜再不能成为一个安睡的夜晚。